芯片行業產能受限，嚴重沖擊了消費電子上下游企業的生產經營。相關上市公司在二級市場上演大反轉，以匯頂科技（603160．SH）為例，公司總市值在去年2月登上1770 億元后，一路縮水至當下的510億元，跌幅近七成。
過去十幾年間，匯頂科技緊跟智能手機行業的發展，數次轉型攻堅克難實現技術、業績的躍遷，陸續進入電容觸控、電容指紋識別、光學指紋識別領域，成為A股首家市值破千億的芯片公司，是手機指紋識別領域當之無愧的龍頭。
時過境遷，受困于單一產品、市場飽和及新技術的潛在威脅，匯頂科技又一次站在了轉型的懸崖邊上，意圖通過收購等動作，向音頻解決方案、IoT業務等領域拓展。
只是這次，匯頂科技還會好運嗎？
匯頂科技的創辦與發展，恰是我國從固定電話到移動電話的一段發展史，公司幾次轉型都抓住了時代浪潮，由此站穩腳跟，并一步步踏上千億市值的巔峰。
21世紀初，深圳市吹起半導體產業發展的東風，IC（集成電路）設計成為彼時熱門的發展方向。
曾在工業部第十研究所參與過6年北斗導航系統研發的張帆在2002年成立匯頂科技，主要從事固定電話IC芯片的研發，開發了“來電顯示”電話芯片和電話線供電技術。在當時，我國固定電話用戶數快速增長，匯頂科技依靠市場紅利順風順水。
而隨著移動電話市場崛起，匯頂科技面臨轉型的難題，急需尋找新的業務方向。各種嘗試宣告失敗后，張帆在偶然間從日韓微波爐等電器使用觸控設計得到啟發，認為觸控技術在未來大有可為，便開始了觸控IC芯片的研發。
2007年，蘋果引領觸控手機風潮適時而起，其發布的第一代iPhone讓匯頂科技看到了市場方向，相比小家電的市場空間，觸控手機才是前景可期。
觸控屏成為智能手機的標配，匯頂科技在前期技術積累下，在國內率先推出了10點觸控芯片，并引入大名鼎鼎的聯發科成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由于安卓系統的成熟和聯發科中低端芯片的商用，國產智能手機迎來爆發期，乘著與聯發科合作出貨的便利，匯頂科技的觸控方案成為當時國產智能機的普遍選擇，處于銷量頂端的“中華酷聯”都是匯頂科技的客戶。
在智能手機領域，蘋果手機是風向標。2013年，iPhone5S搭載了指紋識別功能“Touch ID”，使用電容識別方案，利用一個電容傳感器感知手指表面的微小電導率變化，測得的數據形成指紋的圖像。
安卓陣營也迅速跟上潮流，而匯頂科技則再次展現了對市場需求的敏銳感知——其研發的電容指紋識別芯片于2015年開始量產，并首次搭載在魅族MX4Pro上。
匯頂科技一躍成為全球指紋識別芯片的龍頭。2016年匯頂科技憑借30．8億元的營收和8億元的凈利潤，成功登陸上交所，市值124億元。
原以為匯頂科技將站在智能機浪潮上乘風破浪，卻沒想到挫折不期而至。接下來的兩年，公司營收增速大幅減緩，蘋果手機在2017年放棄了指紋識別，改用Face ID，也直接打擊了匯頂科技的股價。
然而，匯頂科技又趕上了全面屏的爆發，全力研發屏下指紋識別技術。相比成本高且使用場景受限的Face ID和良率不足的超聲波指紋識別路線，匯頂科技在2018年推出的光學方案，一舉成為市場的主流。
隨著國內頭部手機品牌小米、OPPO、vivo等盡皆成為其客戶，匯頂科技的指紋識別業務成為其抗鼎之作，在2019年占總營收比重達到83．67％。也是在這一年，公司股價大幅飛漲，在2020年2月市值突破1700億元，迎來其高光時刻。
但走過2020年，匯頂科技卻失去了光芒。公司營收增速只有3．31％，凈利潤則同比下滑28．4％。而至2021 年第三季度，匯頂科技營收12．3億元，同比下降40．63％，凈利潤1．95億元，同比下降61．23％。
觀察匯頂科技近三年的財務指標，其業績目前的確已處在谷底，單季的營收和凈利潤都是2019年一季度以來的最低水平。
懸崖邊上
除了疫情影響下全球智能手機的整體需求下滑的原因之外，匯頂科技還面臨更加嚴峻的局面——市場飽和、競爭加劇以及技術路線的變遷。
指紋識別雖然也被應用于電腦、智能門鎖等多類產品，但智能手機才是目前應用最廣泛的領域。而2019年，中國手機市場出貨量為3．89億部，同比下降6．2％，進入2020年，全球智能機出貨量下降了8．8％，今年上半年出貨量雖同比增加，但是更大原因在于上一年的低基數。
似乎手機正在迎來產銷規模見頂的拐點，且另一方面，指紋識別市場中，思立微、神盾科技、高通等越來越多的掠食者的加入，導致匯頂科技不得不以更低的利潤率來穩住市場份額。
屏下指紋識別方案是匯頂科技潛心研究的高毛利產品，在2018年首次搭載在vivo X21機型上，次年采用匯頂屏下指紋方案的商用機型超過了100款。
起初該方案價格為10美元，但目前已經降價到5至6美元。競爭對手神盾科技更是報出3美元的低價。受價格戰影響，匯頂科技的毛利率持續走低，2019年時候還是60．4％，到今年上半年，下降到了48．94％。
侵蝕毛利率的還有成本的上升，今年全球晶圓代工費用漲價，而匯頂科技產品的售價卻沒漲，這也反映了價格戰的殘酷，以及匯頂科技身在其中的左支右絀。
科技公司憑借先進的技術贏得市場青睞，但技術路線的變遷對匯頂科技這樣的領先者也同樣會造成致命的沖擊。
匯頂科技在半年報中表示，公司新一代更具性價比的超薄屏下光學指紋方案，未來仍是高端機型優選的指紋解決方案。
事實上，這恐怕是匯頂科技的一廂情愿，作為屏下光學指紋識別技術的升級版，依舊避不開超聲波指紋識別技術和3D人臉識別的威脅。
高通是超聲波指紋識別的擁護者。今年1月，高通發布了第二代超聲波屏下指紋識別器3D Sonic Sensor Gen2，擁有比初代產品更大的表面積和更快的處理速度。超聲波指紋識別技術正迅速走向成熟，被市場認可。
目前，魅族和vivo已經有機型采用該技術。另有消息稱，蘋果將在下一代機型上采用超聲波指紋識別方案。
至于3D人臉識別，匯頂科技雖然有所投入，但主要應用在智能門鎖這樣的小規模市場中。
這樣的行業發展風向，對匯頂科技來說難言向好。作為全球最大的指紋識別芯片龍頭，尷尬之處在于該業務營收占比過高，一旦行業主流路線發生更替，其行業地位將被顛覆。匯頂科技就處于這樣的懸崖邊上。
前景未明
“匯頂不會守著一個技術吃到老，公司也在布局下一個千億級市場。”數次帶領匯頂科技進行轉型實現自我拯救的張帆，依舊保持著對公司的信心，公司于近日還發布了回購計劃。
實際上，近兩三年匯頂科技一直在謀求多元化發展，目前，公司擁有生物識別、人機交互、物聯網、語音及音頻四大產品，而目標市場重心則落在新造車和物聯網領域。
加大研發投入和四處并購，顯示了匯頂科技尋求突破的急迫。今年上半年，在業績下滑的情形下，匯頂科技研發費用為8．99億元，相較去年同期的8．35億元增長了7．68％，研發費用占營收比重高達30．88％。
值得關注的是，去年2月，匯頂科技斥資1．65億美元收購恩智浦旗下的VAS業務，其產品主攻智能語音芯片；今年8月，收購德國DCT公司，產品主要應用于汽車視覺系統，這將助力匯頂科技布局視覺處理技術和車規級芯片市場。
在張帆看來，公司不會只依靠一兩款產品，而是要形成一個完整的技術架構，再加上自有的算法和芯片設計，可以組合出多種產品。
按照匯頂科技的披露，新業務都有了一定的成果。例如語音、音頻及觸覺解決方案已經應用在了三星、 OPPO、 vivo、小米等全球知名品牌客戶身上；在 TWS 耳機市場上，匯頂科技業界首創的多功能交互傳感器系列產品已吸引了OPPO、vivo、一加等品牌客戶的訂單，并且上半年出貨量同比增長超10倍；此外，TWS 耳機藍牙 SoC 研發進展順利，性能和功耗均達到業界領先水平，預計下半年開始推向市場。
8月18日， 匯頂科技對外發布旗下的系統級NB－IoT單芯片解決方案——GR851x系列，將為智慧城市、消費者應用、工業4．0和智慧農業等應用場景提供蜂窩物聯網解決方案。目前已進入商業推廣階段，預計今年四季度可大規模供貨。
2019年時，張帆就曾表示公司準備用10年時間把IoT產品線做起來，并不急于樹立短期的財務目標。從目前其賬面各業務的營收占比數據來看，老本行指紋識別芯片依舊貢獻了公司超過七成的收入和凈利潤。
然而，市場的壓力之下，匯頂科技急需找到第二增長曲線，一項可比肩曾經的指紋識別應用的重磅業務。而如果新業務不能迅速打開局面，那么匯頂科技恐怕會在市場競爭與二級市場表現上，持續低迷下去。
投資者會有足夠的耐心陪伴匯頂科技再次成長嗎？事實上，他們正在用腳投票。
匯頂科技的第二大股東——由聯發科實際控制的匯發國際（香港）有限公司已連續減持12個季度，持股比例由15．91％降至6．15％。匯頂科技的股東人數連續多個季度下滑，截至今年第三季度末為8．35萬戶，相比第二季度末減少6．2％。
結語
面臨多次危機又轉型成功，數次站在浪潮之巔，匯頂科技彰顯著自己的不平凡，然而殘酷的商業世界，沒有永恒的強者，行業的發展變遷歷來不說拜拜。
從安身立命的智能手機領域奔向更大的市場，每一步都九死一生，如能成功，無疑將再造一個匯頂科技，如不幸失敗，翻身終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匯頂科技能否跨過這道生死關，市場將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