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以軌跡而論，日本電子產業發展大約領先中國20到30年。戰后日本經濟快速恢復，在1970年代之前，電子產業飛速成長，但當時日本百廢俱興，各行各業都獲得發展機會，電子產業對日本經濟的貢獻并不突出，彼時日本經濟的主角還是鋼鐵和造船業等“厚重長大”產業。據《日本電子產業興衰錄》記載，在1973年石油危機之后，日本產業結構開始轉型，鋼鐵生產量與石油進口量開始減少，而硅的需求量與日俱增，以鋼鐵業為代表的“厚重長大”產業陷入低迷，而半導體等“輕薄短小”產業則高速成長。1970年至1985年是日本電子產業發展的黃金時期，在這15年間，日本電子產業產值增加了5倍，內需增加了3倍，出口則增加了11倍。
尤其是半導體產業，日本半導體產業在80年代初超越美國，位居全球第一。但日益強大的日本半導體最終招致美國全面打壓，在美國重壓之下，再加上其他地區勢力崛起，日本半導體產業逐漸喪失市場優勢，日本電子產業在1980年代之后雖然還在成長，但風險越來越大，在2000年達到高峰之后，開始大幅下滑，到2013年，日本電子產業總產值只有2000年時的一半。
中國電子產業近年來的發展態勢，很類似日本電子產業黃金年代末期，日本曾經遭遇的很多問題，中國恐不能完全繞開。但前車之鑒，后車之師，多研究日本電子企業的發展歷史，多收集日本電子企業典型案例，如能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或可為中國電子產業發展帶來重要的警示意義與啟發。近日，筆者就采訪了日本三榮高科董事長間淵義宏，請他談了談日本設計服務業的概況。
三榮高科董事長間淵義宏
三榮高科技（SANEI HYTECHS）株式會社創立于1977年，1983年正式成立公司，總部位于日本靜岡，在日本東京、大阪、名古屋、中國成都和越南有設計分部，全球員工超過350人，其中90%以上是工程師。三榮高科為客戶提供芯片設計、流片和驗證服務，主要面向消費電子、車載應用及通信等領域，已經為包括索尼、瑞薩、東芝等日本大型半導體廠商在內的客戶成功開發并量產上千款芯片，三榮高科也有日本電裝等汽車零部件廠商客戶，這些一級供應商直接通過三榮來定制芯片。在日本國內，三榮高科也提供軟件與系統應用方面的設計服務，但在中國市場目前聚焦于模擬芯片設計服務，而布局越南主要考慮是為一些中低端人力密集型業務降低成本，例如中低端的設計開發，以及人工智能應用中的數據標注等業務。
日本設計服務業最早從大公司中分化出來。間淵義宏告訴TechSugar，日本設計服務公司很多，但通常人數較少，300人以上的設計服務公司只有兩三家，而且日本設計服務公司很多都依附于某一家大型半導體公司。“像索尼，除了本社，還有設計分社，就是從索尼公司獨立出來的以設計服務為主的分公司。類似索尼設計分社這類的公司，其成立的目的就是為母公司做支持，一般情況下，這些公司不對外接業務。”間淵義宏表示，像三榮高科這樣不依附于某一家品牌的獨立設計服務公司，在日本并不多。
對于走出日本的原因，間淵義宏毫不諱言：“日本市場在萎縮。” 2011年三榮高科在成都設立設計中心，2013年正式成立成都子公司，2017年又在蘇州設立中國子公司的分公司。“當初選擇成都，是考慮到沿海地區工資高、流動性高，選擇成都會相對穩定。我們在成都的子公司是打基礎，現在已經能夠獨立設計工作，所以反過來在沿海設立分公司，蘇州分公司將作為三榮高科在中國的營業據點與獲取人才的據點。”間淵義宏解釋中國市場布局思路。
間淵義宏表示，中國能研發數字芯片的廠商很多，但在模擬芯片設計服務上，三榮高科獨具優勢。“我們設計出的芯片功耗低、面積小，當然這只是最基礎的資本。三榮最重要的優勢是40年積累的技術與訣竅，以及豐富的量產經驗。很多公司基于理論去設計芯片，但我們有大量基于量產經驗的設計，這是本質的差異。”談及模擬設計經驗，間淵義宏非常自豪，他認為，只有經過量產檢驗的技術，才不會出問題，“針對不同的應用，三榮高科有不同的方案，從低功耗到高耐壓，從手機應用，到車載電子，我們都有自己經過量產驗證的設計案例。”
三榮高科設計參考案例及部分模擬IP
間淵義宏表示，相比而言，日本半導體廠商比較成熟，對系統應用了解比較深入，對自己的需求表述足夠清楚。目前國內部分客戶對于系統理解還不夠深入，提出的規格參數比較模糊，“客戶對設計內容不太了解，甚至不了解設計流程，那么在合作中如果出現問題，責任區分就不夠明確，處理起來比較麻煩，這和日本半導體在草創期有點像。”
解決之道，只能是留出時間讓國內公司成長，設計服務公司和委托方總要多磨合，才能理順合作流程。不過中國電子產業面臨的外部環境，可能比日本當年還要嚴峻，外部高壓已來，而內部實力還不夠強，同時或將面臨人才數量減少的威脅。
在這方面，日本公司的經驗或可借鑒。人才是設計服務公司最重要的財富，伴隨日本電子業的衰落，如何招募優秀人才成為日本電子公司需要解決的頭等問題。“不管年輕人是不是對電子產業感興趣，日本已經處于少子化時代，年輕人在減少，所以我們對人才做全球化配置，在中國和越南開設了子公司，”間淵義宏表示，學電子的確實越來越少，所以要多種舉措并舉，“學物理、數學的學生很多，所以我們不只招聘電子類學生，也招聘其他理科專業，三榮高科對新員工有半年的系統培訓，即使沒有半導體知識，只要物理和數學基礎好，都可以訓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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