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斯坦福大學化學工程系教授、美國工程院院士鮑哲南在斯坦福創(chuàng)建了可穿戴計劃中心,將不同學院、不同學科的學生和教師們集合在一起共同研究“柔性電子器件”。
在鮑哲南看來,十年、二十年之后,智能手機已經不再存在,但智能手機的功能會逐漸的分解成穿戴的衣服,或是皮膚表層。
“在未來,像皮膚一般的電子設備將會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將會是我們和外部進行交流的方式,也會是我們人際交流的方式。”在11月17日舉辦的F2 科學峰會上,鮑哲南如是說。
作為數(shù)據(jù)信息的入口,傳感器的核心是材料技術創(chuàng)新。鮑哲南坦言,人工皮膚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像人的皮膚一樣有很靈敏的功能,利用這個功能,可以得到很精確的脈搏跳動,可以做成血壓計,這是一個比較早期切入市場的方向。
可植入設備也是鮑哲南教授的研究方向之一。關于可植入設備,鈦媒體曾報道過,因YY李學凌朋友圈意外走紅的“植入芯片”,實際上是其AI慢病管中的一款醫(yī)用級傳感器,這些醫(yī)用級生物傳感器為普通用戶打開了一個觀察自己身體運作的窗口,讓原本被放養(yǎng)的健康數(shù)據(jù)有了自我精細管理的可能。
Fusion Fund 創(chuàng)始合伙人張璐從本科就開始讀材料工程,她經常被問到一個問題,你們專業(yè)能做什么?張璐認為,材料科學工程,材料化學工程,柔性材料,都是離商業(yè)應用非常近的學科,未來應用的前景非常巨大。
為探討柔性電子器件的研發(fā)現(xiàn)狀與商業(yè)化前景,在F2 科學峰會上,張璐、鮑哲南教授與哈佛大學講席教授、美國藝術與科學學院院士、美國工程院院士、美國國家發(fā)明家科學院院士、美國科學院院士George M.Whitesides,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和副院長、南洋理工大學柔性器件創(chuàng)新研究中心主任陳曉東展開了一場討論。
George M.Whitesides認為用柔性材料做成傳感器,并且讓它植入在人體內或者皮膚下,這可能是未來的一個領域。
張璐有著同樣的看法,她認為人工皮膚技術的出現(xiàn)讓個性化醫(yī)療、持續(xù)性監(jiān)控變得更加容易。“我們希望所有未來的設備,還有醫(yī)療器械,都可以更加的小型化,現(xiàn)在人工皮膚,包括柔性電子器件,不僅小型化,還有柔性化,無感的使用,成為人體的延伸。”
陳曉東的課題組最近做了兩件事情,把柔性的超級電容器變成紙一樣,貼在皮膚上;又做成三維,可以任意折疊變成二維。“這是超過我們平常想象的事情,可以做的東西很多,完全可以改變很多工業(yè)上現(xiàn)有的處理方法。”
以下是圓桌實錄,鈦媒體編輯刪減整理:
談人工皮膚
張璐:在數(shù)據(jù)信息時代,任何一個數(shù)據(jù)信息都需要信息入口,最重要的一層就是傳感器,傳感器核心就是材料技術方面的創(chuàng)新。鮑教授人工皮膚應用在醫(yī)療方面進行了許多探索,請您多介紹一下?
鮑哲南:人工皮膚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像人的皮膚一樣有很靈敏的功能,我們利用這個功能,可以得到很精確的脈搏跳動,利用這個原理可以做成血壓計,使測血壓連續(xù)性測試,甚至在小孩嬰兒身上也可以來測試。人工皮膚雖然在未來有很多應用,但是近期這是一個比較早期切入市場的方向。
人工皮膚的感知、觸覺,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傳感的功能,還有肌肉運動的電信號,腦電波,心電波,更重要的是一些化學的信號,這些化學信號可以從唾液中測到,可以從汗液中測到。這些數(shù)據(jù)是非常多的數(shù)據(jù),而且每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所測到的信號都會變化。
如果要真的從這些信號當中取到很有用的信息,并通過信息能夠推理出這個人的健康狀況和情緒狀況,在這個情況下大數(shù)據(jù)的處理、人工智能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些數(shù)據(jù)并不是沒有規(guī)律,需要人工智能將這些傳感器所收到的信號結合起來進行處理,這是將來發(fā)展的趨勢。
張璐:也就是說人工皮膚技術的出現(xiàn)讓我們以后的個性化醫(yī)療、持續(xù)性監(jiān)控變得更加容易。我們希望所有未來的設備,還有醫(yī)療器械,都可以更加的小型化,現(xiàn)在人工皮膚,包括柔性電子器件,不僅小型化,還有柔性化,無感的使用,成為人體的延伸。
談軟體機器人
張璐:下面一個問題,George M.Whitesides,您最近做了很多軟體機器人的實驗和研究,同時也有很多研究是在臨床應用方面的,我想了解一下柔性材料還有機器人在醫(yī)療方面應用的情況是什么。
George M.Whitesides:我們可以去想象,在柔性材料和醫(yī)療方面的關系,兩者之間的關系直接想到的就是人的手,在醫(yī)療保健的過程中,護士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醫(yī)生可能會做一些手術。但是很多醫(yī)療的照顧和看護都是由護士來實現(xiàn)的,會做很多患者所需要的醫(yī)療服務。護士是否能夠解決所有問題,尤其是中國和美國在人口不斷增加的情況下,護士的數(shù)量是否足夠?這是兩國所面臨的一個問題。
我認為在醫(yī)療的角度,我們不僅僅要關注于臨終關懷,對于各個階段的病人來講都需要關注,尤其是對于兒童,在兒童時期的醫(yī)療對他的一生都會有影響,我們希望能夠在這方面來進行研究。所以,不僅僅是在研究癌癥方面的內容,同時也進行其他年齡段的研究。
還有醫(yī)藥企業(yè),他們本身是有一定商業(yè)模式的,從商業(yè)的角度來講,可能會有更加有說服力,可以推廣相關的技術,很多人都會用非常高的價格使用這些新的材料和技術。
張璐:有些時候技術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當然非常希望這些材料能夠應用到傳感器和控制器上,但是我們在這方面如何能夠做到呢?
George M.Whitesides:關于控制的問題,它是一種非常直接的方式,比如如果我們的系統(tǒng)本身有一定的自身局限性,是不是能夠很好的實現(xiàn)抓取的動作呢?這些都是我們要考慮的。另外,我們要考慮技術開發(fā)的目的是什么,比如有些材料是柔性的,是否能夠應用在人體方面,用柔性材料做成傳感器,并且讓它植入在人體內或者皮膚下,這可能是未來的一個領域。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人體工學也是非常重要的領域,人體肯定跟計算機設備有很大的差別,我們要用非常復雜的但是又易于操作的設備,這樣才是比較好的解決方案。我們有這樣應用的界面,有一些傳感的功能。
鮑哲南:對于材料響應性研究方面而言,已經取得了一些成績,目前對于四種不同的刺激,材料已經能夠具有較好的響應。比如化學信號響應,光響應,溫度響應等等。這些不同的響應行為如果能夠整合到一起,也許能夠有進一步的應用場景。
柔性電子器件的商業(yè)化挑戰(zhàn)
張璐:您做了很多柔性器件的應用和大規(guī)模量產,從柔性電子器件到量產,到大規(guī)模商業(yè)化,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什么?
鮑哲南:柔性電子的生產,因為不是傳統(tǒng)電子工業(yè)的生產,生產設備、新的材料,還要考慮到一套工序之后最終產品的產率,這是一個很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提高產品的成功率,也就是保證生產出來的器件都要能夠工作,這是最困難的事情。
而且需要不同的材料疊加起來,可能有幾十層的材料,每一層材料需要有好幾種工藝,做成的時候大概有幾百步的工序,每一步都需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是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的。很高興看到柔宇可以把電子屏幕量產化,這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
陳曉東:對于未來的柔性電子器件,最理想的是完全可拉伸、可折疊的,如果這個問題跟工業(yè)界、投資界去說,他們等不了十年、二十年,現(xiàn)在有一個復合電子學,把傳統(tǒng)的技術加上柔性的、可拉伸、傳感的結合在一起,變成有顯示產品。大家已經在市面上看到這樣的產品了,對業(yè)內來說是很令人鼓舞的事情。
談柔性電池
張璐:當我們討論到未來電子設備的時候,肯定是要考慮到電池,還有用電的問題,對于很多應用來講都有很多問題,對于柔性技術來講是不是不會用太多的電池,我們用現(xiàn)在的電池有足夠了?還是說需要新的技術?
George M.Whitesides:軟性材料非常輕,不需要太多散熱功能,因為本來就可以散熱。但是在這里面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比如其中一點,對于那些沒有所謂的連接點的,或者沒有可移動的那些部分,在進行設計的時候要用不同的設計,有些時候材料可能特別貴,如果不能用電池,用一次就扔掉可能太貴了。因此從這里面來看,如果未來有極大需求,這些具體的問題是需要具體解決的。
張璐:我們有沒有可能把電池技術和柔性技術結合在一起變成柔性電池呢?
George M.Whitesides:早期有很多人想發(fā)明這種柔性電池,現(xiàn)在也有個很大的問題,說到電池就是那些元素,沒有辦法使用完全全新的要素來制作電池。如果說我們把它們做得非常柔軟,就要特別注意離子到底怎么運動,電池本身是非常復雜的。我們必須要利用現(xiàn)在的電池技術,把它和現(xiàn)在的柔性技術結合在一起,而不是發(fā)明全新的柔性電池,這種是沒有市場的。
張璐:剛剛也說到我們所看到的并不是所謂的數(shù)據(jù),看是不是有市場潛力。
陳曉東:必須要講材料的好處,我覺得柔性電池,或者超級電動器,有很大的潛力存在的地方,比如我們課題組最近做了兩件事情,把柔性的超級電容器變成跟一張紙一樣,任何的剪裁,可以變成圖案化,有點像紋身,貼在皮膚上。我們又做成三維的,可以任意折疊變成二維的,也可以伸展成三維的,跟紙一樣,這是超過我們平常想象的事情,可以做的東西很多,完全可以改變很多工業(yè)上現(xiàn)有的處理方法。
張璐:鮑教授也有這方面的研究,人工皮膚這個項目也是非常典型的應用。
鮑哲南:對,超級電容是一個可能性,另外,鋰電池也可以把它變成柔性的,甚至是可拉伸性的。就像曉東剛才說的,在材料科學,材料化學上,有很多新的挑戰(zhàn)性,從研究的角度來說,這是新的研究方向,隨著可穿戴電子越來越廣泛的推廣,電池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我們有些可穿戴的,比如測心跳的,本來整個產品已經可以做到非常小,非常薄了,就是因為電池像鈕扣一樣很厚,使得整個產品是厚厚的產品,電池如果能做到輕薄,會有很多新的機會,而且電池如果是很薄,就像曉東講的,可以做成很多不同的形狀,設計上方面又有很多的可能性。
張璐:我們有了傳感器,幫助我們更加了解自己的健康,通過大數(shù)據(jù)更好的了解我們的身體,很多疾病是可以被預防的,可以減少很多問題。柔性電子器件的未來非常巨大,哪個具體的方向是現(xiàn)在的沒有解決的問題呢?
陳曉東:從硬的變成軟的,已經有很多很多難點。從應用角度來說,到底硬在哪里,比如從醫(yī)療,駕駛,比如我們車上有傳感器,飛機上有傳感器,包括軍隊在使用的,飛行員也有傳感器,我們有航母,航母也有傳感器,可用的東西非常多。
我現(xiàn)在更愿意往回退一步,不用想那么多應用的問題,只想一個問題,怎么把柔性電子器件,把傳感器做好,把系統(tǒng)做好,后面可用的東西不一定非得我來做,我們有這么多人,他們可以把這些應用用不同的領域,甚至超過我想象的地方。我個人對于搞材料來說,包括技術相關的,就把它真正做到極致為止,做到別人不能做,只有你能做到。
談腦機接口與柔性材料
現(xiàn)場觀眾提問:教授們好,我想陳教授和鮑教授一個問題,你們剛才講到柔性材料大多是傳感器相關的,我們現(xiàn)在對腦機交互非常感興趣,提升注意力等一些東西,有沒有可能柔性材料做到跟刺激相關的東西,幫助人們提升注意力,或者輔助睡眠。如果不可以,技術難點在哪里?
鮑哲南:去測腦電波,現(xiàn)在有一些不同的技術,用柔性的材料去測腦電波其實是很重要的發(fā)展方向,因為現(xiàn)在已有的電極,要么是很硬的用金屬做的,直接植入腦內,會損害軟的腦組織。另外一點,用柔性的電極,不但會跟腦組織柔性匹配,另外通過設計這些材料,可以使得它們相比金屬電極具有更高的靈敏性,獲得更多信號,如果用來做腦刺激,用更小的電壓就可以得到同樣的效果。所以,不單具有生物上的匹配性,另外會有更好的功能。
陳曉東:有很多挑戰(zhàn)問題,舉個例子,我們所有人都有這種經歷,小木刺刺到手指里,一定要拿出來,否則會很疼。如果是刺到腦顱里面,你覺得會不會有問題?這些是材料科學家要解決的問題,怎么把電極做得更軟一點,具有更好的生物相容性,更加舒適,因為舒適度很重要。這就是材料科學家能做的事情,我個人非常歡迎大家有興趣的人進來。
張璐:修復腦損傷和提升腦功能,都要涉及到嵌入式的設備。做得好的公司已經在用這種柔性材料了,這個行業(yè)做的第一家公司也是這個技術做得很好的,我也是他們的投資人,他們從2015年開始利用納米纖維,做成柔性器件,植入大腦之后去實現(xiàn)一些功能。現(xiàn)在已經拿到美國國防部幾千萬的資金進行商業(yè)研發(fā),建議你去看這類公司的發(fā)展,這才是真正腦機接口的應用,應用的核心已經是我們的柔性材料了。